眼見著轉過彎,便是繁樓,姜潯回頭朝馬車裏遞了句話:“快到了!”
誰知此時,對面卻忽然沖出來幾個縱馬疾馳的勁裝男子。
車夫嚇的趕緊去拉韁繩:“誒!二公子小心......籲——”
“這上京不許在街上縱馬,你們好大的狗膽......誒?”姜潯才罵了一句,忽然就瞪大眼睛,驚愕地收了聲。
再開口時,聲音明顯有些不自在:“大哥?大哥,怎麼是你啊!什麼時候回來的,怎麼也沒跟府上遞個信,我好去接你啊!”
車廂中的姜令芷抓緊手帕,隻覺得莫名後背一涼。
大哥?
就是姜潯說的那個,會讓她死得很慘的大哥姜澤?
繼而她便聽到了姜澤的聲音,像是騎在馬上,居高臨下,冷漠而又肅殺,蒼涼而又嘶啞:“嗯,宮裏急召。”
“哦哦哦,那定然是很要緊的事。”姜潯說話也有些不自在,默默地握緊手裏的馬鞭:“大哥,那您快去吧,我就不擋您的道了。”
“嗯。”
姜令芷聽到馬蹄不耐煩地徘徊了幾下,又聽姜澤語氣帶著疑惑:“你在替誰趕車?”
“沒......沒誰,”姜潯簡直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,他極力保持著鎮定,做出一副你懂得的表情:“大哥,你快別問了,我去繁樓吃個飯就回府!”
“哼,”姜澤嗤笑了一聲,緊了緊手中的馬鞭,“心思不花在正道上,回府再與你算賬!”
好在,他終于勒緊韁繩,策馬離開了。
姜令芷隻覺得周遭的空氣似乎都順暢了,她長出了一口氣,這便是從戰場上拼殺出來的人嗎?
滿身的壓迫感簡直令人骨頭都要碎了。
她莫名地想起了蕭景弋,初見他的時候,哪怕他昏迷著,也叫人不敢直視......若是他現在好好的,隻怕是也自帶這般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壓迫感。
她哪裏還有心思吃什麼花瓣宴:“我忽然想起來還有事,著急回國公府。”
姜潯想著她是被嚇到了,就趕緊安撫道:“怕什麼?已經到了,先吃飯,一會兒我送你。”
姜令芷很慫:“我沒怕!......我真的就是有事,我要快些回府去。”
姜潯扔下馬鞭,伸手掀開車簾就來拉她:“那也吃完飯再說。”
姜令芷:“......我不吃。”她去掰姜潯的手:“拉拉扯扯得像什麼樣子,放開我,趕緊放開!”
姜潯也是個犟種,她越是掙紮拒絕,他就越是非要讓她吃,就這麼將人拎著拎進了繁樓。
廂房裏都已經布置好了。
玫瑰豆腐羹、清炒百合、桃膠木瓜、桂花糕、荷花魚糜、一壺桃花釀和茉莉花茶,擺了滿滿一桌子。
姜令芷:來都來了,就吃飯吧。
花做的膳食清淡鮮甜爲主,吃起來倒也爽口,她挨個嘗了個遍,還有些意猶未盡。
姜潯:“呵,說不吃的是你,筷子放不下的也是你!”
姜令芷超大聲:“那還不都是剛才被你嚇的!”
姜潯咳嗽一聲:“是姜澤嚇得你,跟我有什麼關系?”
姜令芷:“要不是你總說他一見我就要弄死我,我至于害怕嗎?”
姜潯:“......”
那就是事實啊。
最後姜潯懶得跟她再吵,罵罵咧咧地送她回府。
到國公府門口時,他沒忘叮囑一句:“姜澤回來待不了多少時日,你若是害怕,就在府中少出門便是。”
姜令芷點點頭,道:“好啊我也正打算呢,好幾箱子的賬本,正等著我查呢。”
姜潯:“?”
這虎口和狼窩就非得入一個是吧?
......
沈府。
沈慧茹撲在蕭景瑤懷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。
她自小被母親教養寵溺著長大,要星星不給月亮。
結果現在,被一個土包子罵,又被另一個土包子趕出嵐翠軒,最後想買的步搖也沒買到,她哪裏受過這種委屈。
蕭景瑤年過四十,衣著打扮十分富貴,隻是臉上已經有了滄桑的痕跡,眉眼間越發掩不住精明蠻橫和戾氣。
她摸著沈慧茹的頭發,心疼道:“唉喲,這是怎麼了?”
沈慧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:“母親,你要給我做主啊!”
蕭景瑤立刻惱怒起來:“是不是文遠伯府又挪用你的嫁妝了?啊,一家子土匪似的,滿上京都找不出這麼一家人來,娘去找他們算賬!”
雖然她幫著自己女兒如願以償嫁給馮煥章,但,這并不代表,她就能瞧得上文遠伯府!
“娘!”沈慧茹哭聲一頓,擦了擦眼淚,解釋道:
“娘你別說這麼說,夫君和公婆都還是待我很好的。我是心疼她們才把嫁妝拿出來給他們使得!夫君說,等他出息了,一定會再給我補回來的。”
蕭景瑤恨鐵不成鋼地白了她一眼,伸手戳在她腦門上:“怎麼不蠢死你?連這種鬼話你也信!”
沈慧茹不服氣。
在她看來馮煥章生得相貌堂堂,又是文遠伯府世子,讀書也上進,已經考過了舉人,雖然他今年還沒有考中進士,但已經很不錯了!
畢竟,像他這樣的勳爵子弟,有幾個上進的?
譬如蕭宴,不還是在做武騎尉,跟著守城門巡街呢?!
“娘,今日來,不是爲了伯府的事。”
沈慧茹覺得跟母親說不清,抽噎了兩聲,轉移了話題:
“娘,我今日在嵐翠軒被人欺負了。我瞧上一隻步搖,有個土包子非要跟我買一樣的,夥計還威脅我,說鋪子是國公府,我說我娘就是國公府的嫡長女,結果,結果他們就把我給攆出來了......娘,我丟死人了......”
說到最後,她覺得十分難受,哭得更大聲了。
蕭景瑤猛地瞪大眼睛:“什麼?他們這是要反了天了!連我都敢不放在眼裏了?”
沈慧茹抽泣著:“娘,她不過才剛進門,就敢這麼下您的面子,您可要好好給她一點教訓!最好把那鋪子要過來給我,我要把那些夥計都開了,讓他們狗眼看人低!”
“不過一個朝三暮四的泥腿子,她算個什麼東西!”蕭景瑤橫眉冷豎:
“一間鋪子算什麼?你要想,我給你要過來便是!我還要好好給她一個教訓,讓她知道知道,這國公府,到底姓什麼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