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景弋把姜令芷帶回國公府時,她還在睡,無論如何也叫不醒。
無法,隻好叫雪鶯和雲柔給她擦洗過後,換了身寢衣。
他順勢在她身邊躺下。
空氣中還帶著些清洌的甜。
也不知過了多久,蕭景弋正要入睡之際,就聽身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。
他偏頭望過去,隻見她竟一個翻身,撐著身子半坐起來,寢衣領口下那一片膩白在夜色中格外晃眼。
“夫君,”姜令芷聲音帶著些啞意,她摸索著,從被窩裏抓起他的手,就像是從前他還昏迷不醒時那樣,跟他說話,“我今日出門見了姜潯,他又帶我去了繁樓......”
蕭景弋聽著她嗓子都幹了,還在這胡說八道,眉心一跳。
他抽回自己的手,起身下床,給她倒了一杯溫水:“喝了水再說。”
“好。”
姜令芷伸手抓著他的手腕,就著他的手喝了水,頓覺嗓子舒服多了,她著急拍了拍床闆:“你快躺回來,我還沒說完呢。”
蕭景弋無語,就非得對著癱子才能自由發揮嗎?
他放下水杯,照著她要求那樣,一動不動地躺了回去。
姜令芷滿意地點點頭,又抓著他的手,摸著他的臉,開始道:“姜潯很擔心,你醒了以後,會對我不好。所以告訴他了,我說我的夫君很好。”
蕭景弋低笑了一聲,這表白的話姜潯一句被聽見,全進了他的耳朵裏了。
實在是動聽極了。
姜令芷垂眸望向他,腦子裏迷迷糊糊的:“他這次給我喝的酒還不錯,我請你也嘗嘗。”
蕭景弋隱隱有些期待。
上次跟姜潯吃了什麼花瓣宴,回來可是按著他親,讓他嘗得。
......其實躺著的時候也挺好的,至少那會的她,可比現在主動多了。
正想著呢,姜令芷已經俯身親了下來。
“唔......”
蕭景弋默默地承受著這份甜蜜,直到姜令芷覺得夠了,才直起身來,滿足地長出了一口氣。
繼而又神秘道:“夫君,我還有一點壞壞的心思,要告訴你。”
蕭景弋盯著她水潤的紅唇,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。
壞壞的心思?
有多壞?
下一刻,就聽她神秘兮兮道:“我讓姜潯幫我做了一本假賬冊,到時候......”
蕭景弋笑了,原來是這個心思。
他這邊也在努力著,等瑞王倒臺後,大房必定是要跟著遭殃的,早些分府出去,也能少牽連國公府一些。
這算什麼壞心思呢?
這是大局爲重的智慧心思。
他伸手輕輕將她臉上的頭發別在耳後,輕聲道:“做得很好。”
姜令芷得意地“哼”了一聲,這才又一彎腰躺了下來,兩隻手抱緊他的手臂,蜷著身子往他身邊縮了縮,嘀嘀咕咕道:“夫君,我想要個孩子。”
蕭景弋無奈,怎麼都暈乎成這樣了,還是想要個孩子?
他伸手將她攬進懷裏,低頭在她額角印下一吻,輕聲道:“孩子的事再等等,先要我吧。”
......
翌日清晨。
姜令芷揉著眼睛醒過來,反應了好一會,腦子裏一片空白,半點都想不起昨晚發生了什麼事。
她不是在和姜潯看戲嗎?什麼時候回到國公府的?
屋裏還一個丫鬟都沒有......
姜令芷的瞌睡蟲一下子跑得一幹二淨,倏然掀開被子赤腳下床,打算叫雪鶯和雲柔進來問問。
恰在此時,身後浴室傳來動靜。
她轉身望過去,便見蕭景弋攜著一身水汽出來。
他穿一件白色的中衣,墨發半幹地散落在背後,整個人長手長腳顯得十分挺拔英武。
姜令芷抿著唇瓣,有些心虛地喚了聲:“夫君。”
“穿鞋,”蕭景弋垂眸望著她的赤足,皺了皺眉。
“哦哦。”姜令芷頓時有些害羞,趕緊往回走兩步,慢吞吞地穿上鞋,嘀咕道:“夫君怎麼早上沐浴啊?”
“......”蕭景弋眼底極快閃過一抹尷尬。
還能爲什麼?
不過是溫香軟玉在懷,不可言說的無奈罷了。
姜令芷眨了眨眼,十分不解:“怎麼了呢?”
蕭景弋見她當真好奇,就故意逗她:“昨晚你喝多了,鬧了一夜沒睡,我守到這會兒,今日還要進宮,隻要沐浴醒醒神。”
“這樣啊,”姜令芷頓感愧疚,伸手撓了撓頭,“昨日發生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,夫君,是我不好,待你晚上回來,我親自下廚給你熬個湯,好不好?”
“好啊,”蕭景弋得了便宜,心裏倒是十分滿足:“你今日不忙了?”
姜令芷歎了口氣:“也忙,得把聘禮單子送去應天府備案,還有酒席,大嫂想大辦特辦,又不肯拿出銀子來,我得去問問母親的意思。”
蕭景弋垂眸低笑了一聲,看她這樣公事公辦的樣子,心裏一下子就放心了。
二人說著話,天光徹底大亮起來,便各自開始忙碌起來。
隨後姜令芷就去找蕭老夫人。
府裏長房嫡孫要辦喜事,但蕭老夫人卻是毫不關心的模樣。
看見姜令芷過來,才柔和了面容,欣慰道:“照你的意思去回了她就是。”
“是。”姜令芷應聲道。
“靈舒那丫頭,心懷叵測,大房這門親事結的實在糊塗,”說起這秦氏,蕭老夫人眉宇間有些煩悶。
原本照她的性子,自然是分家各過各的,可大房畢竟不是她親生的,又是國公爺原配的嫡長子,許多事從情理上,就夾纏不清。
姜令芷笑笑:“沒關系的,母親。”
她知道蕭老夫人心底的難處,到底是礙于國公爺,才軟了手腕。
蕭老夫人拉著她的手,承諾道:“不過你放心,老身在這府裏一日,就不會叫大房一家欺壓到你頭上的,你安心和景弋過日子便是。”
姜令芷溫聲道,“是。”
得了蕭老夫人的意思,姜令芷便痛快地回了陸氏,大辦可以,自己出銀子。
陸氏氣得跳腳,奈何府裏她說了不算,最終隻能自己去變賣手裏的鋪子田産籌銀子。
姜令芷打發了陸氏這邊,才打算去應天府。
方才出了大門,便瞧見一輛精美華貴的馬車停下來。
姜令芷腳步一頓,往路邊略讓了讓,就見馬車裏走出來一位年輕姑娘。
隻見她一身橙紅色織錦彩繡宮裝,懷裏抱著一隻通體雪白的小兔子,襯得她溫婉大方,矜貴可愛。
姜令芷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,從容不迫的點頭問安道:“舞陽公主。”
雖說婚期將近,新婦不適合拋頭露面往婆家跑。
但對方是公主,一切規矩就又不太適用了。
“不必多禮,我是來尋景曦的,”舞陽公主笑容和煦,站在姜令芷幾步之遠,溫聲道,“四夫人是要出門嗎?”
這是姜令芷頭一次見舞陽公主。
但令她吃驚的是,舞陽公主的態度,有內到外地偷著一種微妙而又深沉的好奇。
就仿佛是,已經想認識她很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