遊船被連炸了三次,湖面上一片猩紅,宛如血池一般。
兩艘遊船,都開始沉入湖水中。
觀景臺這邊。
佑甯帝登時站起身來,看著湖面的慘狀目眥欲裂,今日遊船上掌舵的,一個是他十分看重的太子,另一個是他極爲喜愛的皇子。
還有那些上了遊船的,都是爲大雍朝堂建功立業的重臣,他的江山社稷,都要靠著這些人來撐起呢!
怎麼就炸了.....
他壓下心頭的憤怒,迫使自己冷靜下來,立刻催促禦前統領:“馮梵!馮梵!快去救人!務必救下太子!”
瑞王也是滿臉驚愕,好好的,遊船怎麼會爆炸的?
他的稷兒!他的稷兒還在掌舵呢!
到底是誰敢這麼膽大包天?
他心中越想越不對,下意識地低頭去搜尋蕭景平的身影。
......暗中投入他麾下的官員不少,禮部的蕭景平是最有機會暗中將炸藥藏進去遊船艙裏的!
待看到蕭景平那帶著驕傲的請功表情時,瑞王身形一晃,臉上那溫和儒雅的神情瞬間繃不住了,滿眼殺氣騰騰!
蠢貨!這個自以爲是的蠢貨!
誰讓他不經過允許擅自行動的?
還敢對三皇子動手,他是不是嫌命長了?
瑞王幾乎喪失所有理智,現在就想叫人把蕭景平給碎屍萬段!
他強忍著心中的怒意,轉頭就向佑甯帝道:“皇兄,此事定然要徹查!敢對稷兒......和祚兒下次黑手,實在是膽大包天!要誅他九族才是!”
他改主意了。
蕭景平這樣的蠢貨沒什麼好拉攏的,反倒留著是個拎不清的麻煩。
他今日就要把蕭景平的罪證找出來,順勢將他和蕭國公府徹底扳倒!
.....至于養兵的銀子,等抄了蕭國公府一樣能撈一大筆銀子!
佑甯帝怒意上頭,自然不疑有他:“是自然!宗燁,你帶人在園子裏四處搜查!”
瑞王忍著怒意應下:“是!”
隨後他立刻去找禦前統領的馮梵。
今日那些禦前護衛被分成兩波,一波人去封鎖現場四處搜查,一撥人去跳湖找船下水,就像是撈餃子一樣開始撈人。
蕭景平看著瑞王氣沖沖地從觀景臺三層沖下來,又對馮梵嚴厲下令的模樣。
還隻當是瑞王吸取了從前的教訓,這次一定要看到蕭景弋的屍首,補上兩刀才安心。
他心裏贊了一聲瑞王行事嚴謹,當真有帝王風範!
要不是這會兒人多眼雜的,他真想立刻上前去給瑞王磕個頭,再說幾句表忠心的話!
女眷這邊也都慌了。
能上三層的外命婦,都是家中夫君、兒子有出息的婦人,而此刻,她們的夫君、兒子,就正在那遊船上,生死不明。
甯皇後雖然憂心太子安危,卻還是忍著悲痛,先叮囑身邊的嬤嬤:“先去把客房準備著,好讓太醫醫治從湖裏撈出來的傷患。”
“是!”
蕭老夫人臉色僵硬,她緊緊地抓著蕭景曦的手:“你四哥四嫂可都在船上......”
蕭景曦心裏也難受得不行,四哥四嫂才過了幾天安穩日子啊,可萬萬別出事才好。
周貴妃也是慘白著一張臉,心裏就像是刀割一樣!
這炸遊船的刺客怎麼回事?要炸就炸太子的那艘還不行嗎?
她兒子隻是三皇子,爲何沖她兒子動手啊!
還有膽大的舞陽......怎麼就那般不矜持,居然跟著蕭景弋他們上了遊船?
早知道,她方才就攔住舞陽了!
她越想越是難受,下意識地想越過屏風去尋皇上或是瑞王大哭一場。
可是這麼多人都在呢,她的理智又告訴自己,千萬不能做這種出格的事。
直到聽到瑞王說話,她才勉強安心了一些......是了,瑞王會替稷兒出頭的。
上天保佑,她的稷兒啊,可千萬不要有事啊!
......
湖面上的傷患陸陸續續被撈起來。
太子李承祚傷著了小腿,三皇子則是李承稷被亂飛的木塊砸破了頭,好在最後都安然無恙地上了岸。
舞陽公主在水裏泡了許久,才被人撈起來,現在還昏迷著。
剩下的那些大臣,能救的也都救了起來,但或多或少都受了傷。
此刻全都在客房這邊接受太醫的診治。
銀針刺入穴位,姜令芷痛得皺起了眉頭。
好疼啊。
她試圖將自己蜷縮起來,結果剛一動,手指就好像被另外一隻手握住。
那隻手寬大又幹燥溫暖。
許久,姜令芷才終于撐開厚厚的眼皮。
這才發現自己在一處陌生的屋子裏。
接著就看到牽著她手的,是蕭景弋。
他溫聲道:“還是在東苑,這裏是客房。”
姜令芷嗯了一聲,還沒來得及說話,蕭景弋就又緊張地問道:“大夫說你太累了,筋疲力竭才暈的,可還有哪裏不舒服的?”
姜令芷略試了試自己的胳膊腿,覺得沒什麼大礙,這才張了張嘴:“我沒事。夫君你別擔心,我就是好累,想回去好好睡一覺。”
蕭景弋默了默,寬慰道:“想睡就睡吧,一時半會兒的還要在這兒待著。”
“嗯?”姜令芷聽見這話,頓時睡不著了,強打起精神,問道:“是在查遊船爆炸的事情嗎?”
蕭景弋點點頭,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:“今日之事古怪,我叫狄青狄紅去和與禦前指揮使一起去查了。”
他一時有些不安。
遊船從建造到下水,中間始終有無數人盯著,有機會放進去那麼多的火藥的人屈指可數。
還有那爆炸的位置,一次是他的腳底下,一次是船舵邊,擺明了是針對他和太子的。
甚至那最後一次巨響爆炸,是從船艙底部炸開的,直接將兩艘船都徹底炸沉了,連三皇子也沒放過。
蕭景弋一開始也想過,此事會不會是瑞王幹的。
可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。
瑞王沒有這麼蠢,不會明知道他在試圖找機會查當初被劫殺一事,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露出這種馬腳。
更何況,瑞王要殺人,也不會用這種粗暴的法子。
炸了遊船,他蕭景弋就一定會死嗎?
如此想著,蕭景弋神色越發沉重。
此事......可千萬別是蕭景平犯蠢幹下的。
否則,刺殺太子,刺殺皇子的罪名壓下來,整個蕭國公府都要跟著陪葬。
......這等大罪,別說他母親是長公主,就是天王老子來了,也保不下蕭國公府。
姜令芷看著他眉心緊蹙的模樣,追問道:“怎麼了夫君,是不是有什麼問題?”
自打他醒來後,她幾乎沒有見過他這樣沉重的神情。
蕭景弋沒瞞她,神色帶著怒極反笑的冷嘲,低聲道,“隻怕是,老大錯了主意,這一次,要把整個國公府都栽進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