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了京兆尹衙門,柳三娘忍不住就要給姜令芷跪下:“今日,多謝四夫人周全......若不是四夫人,隻怕是我們母女三人都要被那惡棍害死。”
姜令芷趕緊就把她拉起來,拿著手帕給她擦眼淚:“三娘,這種人渣可不配你掉眼淚!”
“......是啊,”柳三娘哽咽道:“爲這麼個人渣......”
她終于忍不住掩面大哭道:
“......他從前也不是這樣的。我們成婚不到半年,我就跟他來了上京。
一開始他還很是努力念書,可後來不知道怎的,就染上了賭癮,從那以後,他就跟變了個人似的。
我辛苦攢下的銀錢都被他揮霍了,他有時候輸紅了眼,還會對我動手。我說了無數次要和離,他又跪下來求我,說兩個女兒不能沒有爹......”
她聲音沙啞:“是我後來得了重病,大夫說喝獨參湯續命,他怕我拖累他,才一紙休書休了我,可憐我還還傻到跪下來求他別讓女兒沒爹......”
“也不是所有的爹爹都會愛女兒,”姜令芷歎了口氣,伸手攬住柳三娘的肩膀,輕聲道:
“三娘,往後他再也不會找回來了,你就放心和孩子好好過日子。還有你遠在滇城的爹娘,心裏定然也惦記著你呢。有機會,把他們也接回上京,一家人團聚才好。”
“夫人,您處處替我著想,”柳三娘哭著說:“可我今日差點連累您的鋪子都被砸了......”
“那不還是沒被砸嘛!”姜令芷拍拍她的背:
“這就更不算什麼了。往後,咱們鋪子裏多養幾個護院,防著這事。再說了,還有姜二公子呢呀,鋪子裏出了什麼事,他會來兜底的。”
柳三娘終于止住了哭聲,擡手擦了擦眼淚:“多謝夫人,若是您往後還肯用我,我一定盡心替您打理這鋪子。”
“當然要你來呀。”姜令芷笑道:“你教我的,我還沒學完呢。你要想你說的那樣,把日子好好過起來才是。”
柳三娘深吸一口氣,努力點點頭:“夫人放心,我一會的。”
柳三娘離開後,姜潯又拎起馬鞭開始趕車。他沉默良久,終于忍不住開口質問道:“你說那話什麼意思?什麼叫不是所有的爹爹都會愛女兒?”
姜令芷一頓:“這不是實話嗎?比如我爹就不愛我,比如黃連亭這種爹也不愛女兒。”
姜潯氣悶得不行:“你怎麼能拿爹爹跟黃連亭這種人比?”
姜令芷沒理會他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,反問道:“姜潯,那你現在是要帶我回姜家興師問罪嗎?”
他既然是爲了姜令鳶才來尋她的,定然是要將她抓回姜家,任憑楚氏和他的好妹妹出口惡氣吧!
事實上姜潯一開始的時候還真是這麼想的,他幾乎都想好了,到時候,不管她是哭鬧還是上吊,一定要狠狠地用家法罰她!
但現在,他覺得自己可能是中了什麼邪門的蠱毒了,竟然就想這麼放她一馬。
“不是。”姜潯聲音發悶:“晚膳的時辰都過了,你餓不餓?”
姜令芷當然餓了,她又不是石頭做的。
方才出了京兆尹衙門,她就想回國公府去吃飯,偏偏姜潯又搶了馬夫的活。
姜潯嗯了一聲:“我帶你去繁樓吃飯。”
一聽這話,姜令芷又能給他好臉了:“好二哥,你要帶我去吃什麼呀?”
姜潯:“......”
他對她的變臉已經習以爲常。
她嘴裏的好二哥他也懶得當回事。
他見識到她變臉之快後,就已經不會再天真地以爲,她喊了二哥就真把他當哥哥了。
“吃炙鹿肉。”姜潯知道繁樓這個時節最新鮮的菜式就是炙鹿肉,便想帶她見識見識。
姜令芷果然驚喜:“哇。”
雪鶯和雲柔雖然從前見過炙鹿肉,但卻沒進過繁樓這種地方,遂也跟著“哇”了一聲。
姜潯就忍不住罵他們:“你們主仆三人真是一個比一個的沒見識,怎麼,國公府短了你們吃喝嗎?”
姜令芷:“是啊,你要再給我一間鋪子嗎?”
“呸!”姜潯翻了個白眼:“你想的美!嵐翠軒你先管好別賠銀子再說吧!”
“那你就別笑話我。”姜令芷嘟囔道:“我從前又沒吃你家大米,你笑話我,我當然不樂意。”
姜潯氣的又是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。
他現在就是後悔,真是多餘要帶她去吃飯,平白挨一個土包子說教。
繁樓是上京最繁華闊氣的酒樓。
幾座五層高的閣樓抱團矗立在一塊,中間互相以樓梯相連,酒樓裏頭除了吃飯,喝茶,還有唱曲的,說書的,投壺玩樂的等等各種消遣。
上京的那些世家公子貴女們,閑著無事都喜歡到這來。
姜潯才回了上京沒多久,便儼然成了是這裏的常客,走進繁樓裏的時候,立刻便有小二迎了上來:“姜二公子。”
姜潯點點頭,示意小二在前頭帶路。
姜令芷帶著兩個丫鬟跟在後頭,饒有興緻地東看西看,路過一處雅座的時候,忽然有人出聲喚了句:“姜令芷!”
她頓住腳步,偏頭看向出聲的人,回了句:“李雲。”
李雲的爹是正四品大理寺少卿,和姜尚書同朝爲官,李府和姜府隔了一條街,李雲更是姜令鳶的跟屁蟲。
她自然知道姜家許多事,更知道姜令鳶不喜歡這個土包子。
這會兒見著了,怎麼也得刺她幾句,回頭再好好去向姜令鳶表忠心。
她已經站起來,從雅座中出來攔住了姜令芷的路,上下打量了她一番,毫不掩飾地嫌棄道:“像你這樣的土包子,也能來繁樓這種地方了?你不是換親嫁了蕭四爺,怎麼不好好在府裏照顧那個癱子廢人?”
李雲旁邊的雅座中,還坐著兩位打扮精緻的女子。
其中一個身穿綠色衣裳的女子,敏銳地注意到姜令芷前頭的那位翩翩公子,視線瞟了瞟,略有些遲疑道:“姜大姑娘,你總不至于,才剛成婚就守不住寡吧?”
雪鶯聽他們說話過分,趕緊分辨道:“你們胡說八道什麼呢?那是我們夫人的二哥!”
“啊,是姜二公子呀~”于是衆人的注意力,瞬間就轉移到了姜潯身上。
姜潯發覺這裏不對,回頭走了過來。
他生得斯文俊秀,家世也好,原本不是李雲這些姑娘攀上機會見面說話的。
這會兒見了,趕緊都紅著臉站起來,朝他行了個禮:“姜二公子好。”
姜潯淡淡地回了個禮,又朝著姜令芷招了招手:“你不走這是要幹什麼?等著她們向你這個一品誥命夫人磕頭行禮嗎?”
姜令芷笑了:“那也不是不行。”
三人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。
李雲更是心思不定,二公子怎麼會這樣維護姜令芷?
二公子不是隻認令鳶一個妹妹嗎?
不行......這事兒得告訴令鳶!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