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令芷說到做到。
將蕭景弋推回屋裏安頓好,立刻便將蕭宴揪去榮安堂告狀。
國公爺和蕭老夫人氣得不得了,再加上外頭傳言四起,將蕭宴帶去祠堂受了十棍子家法,又讓他罰跪三天。
蕭景平和陸氏也連帶著被罵了個狗血噴頭,國公爺勒令他們五日內,自己想法子平息外頭的傳言!
陸氏氣得臉色鐵青,卻還是放心不下蕭宴,拎著晚膳和金瘡藥去了祠堂,劈頭蓋臉地罵道:“宴兒!你就算心裏有氣,也不該去順園發瘋啊!”
蕭宴趴在蒲團上,屁股都被打爛了,疼得齜牙咧嘴的,卻還是滿臉不服:
“兒子隻是氣不過,換親是她自己要換的,卻轉頭就在外頭散播傳言!我堂堂國公府長房嫡孫,自然不會有人說什麼,可令鳶的名聲就毀了!”
誰知道姜令芷那個村姑居然這麼惡毒,明明事情都已經壓了下去,她卻趁著回門的功夫,把這事兒給捅了出去!
“你還在這犯傻呢!你爹叫人查過了,這傳言是那姜家夫人捅出去的!”陸氏簡直氣不打一出來,隻覺得腦袋嗡嗡的發疼:“你別被那個賤人給騙了!”
明明已經告訴過他們了,擇日便會上門去迎親。
這姜令鳶跟楚氏卻出爾反爾,轉眼就自導自演鬧這一出,分明就是不信任國公府,要逼婚!
偏偏自己的傻兒子,還以爲那個小賤人是個好的!
蕭宴一時也愣住了:“怎麼可能?那怎麼辦啊娘?”
竟然不是姜令芷傳的?
自己誤會她了?
怪不得她那麼生氣呢。
陸氏恨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樣:“有什麼不可能的?娘還能騙你不成!
既然那個小賤人偏要這般上趕著,那就如她所願,做個妾吧!待她生了孩子,也萬不得放在跟前教養,省得敗壞了蕭家的門風!”
蕭宴一下子就急了:“娘,您這也太刻薄了些!令鳶她到底也是尚書府嫡女,您爲何要這樣羞辱她?!”
陸氏氣得直翻白眼:“你爲個賤蹄子居然說你娘刻薄?聘爲妻,奔爲妾,國公府替她遮掩,偏她自己不要臉,那怪的了誰?
再說了,她算哪門子姜家嫡女,不過是個過繼的養女,能進國公府給你做妾,這都是擡舉她了!”
蕭宴梗著脖子:“養女又怎麼了?我喜歡不就得了!”
陸氏隻覺得一陣心涼。
她一向乖順兒子爲了個賤蹄子,忤逆她,頂撞她,這還得了?
做正妻的,哪個不恨主動爬床的賤人?
做母親的,哪個不恨帶壞兒子的狐貍精?
在陸氏這,姜令鳶這是兩條都占全了!
若不是國公爺和老夫人發了話,這門親事她現在真是不想認。
她聲音發冷:“宴兒,你若真想娶她爲妻,也不是不行。”
蕭宴眼前一亮:“娘,我就知道你有法子!”
陸氏:“你去帶那個小賤人私奔吧,我和你爹就當沒生你這個逆子,回頭再從族中過繼個子嗣,繼承這國公的爵位,反正你也不稀罕。”
蕭宴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來了。
他的確很喜歡姜令鳶,可再喜歡也比不過國公爵位啊!
最後,他還是洩了氣服了軟:“娘,兒子錯了,兒子都聽您的。”
陸氏臉色這才勉強好看了幾分,咬牙:“你放心,娘一定會再好好替你尋個上的了臺面的正妻!”
......
順園。
姜令芷告完狀回來,便將這事兒拋在了腦後。
用罷晚膳,她又去了浴房沐浴。
如今時間緊,任務重,她忙著和將軍延嗣呢,哪顧得著那些有的沒的!
她往自己身上澆了一瓢花瓣水,還不忘回頭交代了雪鶯,去找牧大夫再要壺酒,今夜,她要去服侍將軍。
正屋。
蕭景弋看似毫無動靜,實則一直在回想著傍晚在院子裏聽到的那些話。
從蕭宴那隻言片語中,他不難明白,侄媳婦改嫁給自己的真相。
定然那個混賬侄兒對不起她,和她的繼妹有了茍且被她撞見,她才不堪受辱,換親嫁了自己。
他心裏一邊譴責蕭宴這小兔崽子行事實在荒唐,一邊又有點不安。
雖然自己姓蕭,可國公府這般行事,實在有些對不起一個無辜的姑娘。
姜令芷從嫁給一個人渣,到換親嫁一個昏迷不醒的癱子。
從一個火坑,跳進另一個火坑。
是的,恢複意識不過才短短一日,他的所有傲然都已經消散不見。
從便溺都無法自控的那一刻,他便認清現實了,自己如今不過是個任人揉捏無法自理的廢人。
他也想過咬舌自盡。
可當把舌頭置于牙齒之間的時候,他又覺得不甘心。
他不甘心就這麼稀裏糊塗的死了。
他平定西北,卻在班師回朝的路上遇到伏擊,五百先行軍將士慘死,而他也墜崖成了癱子廢人。
他還未查清,此事到底誰的手筆?他還未替他們報仇,怎麼能死于懦弱?
他怕那些將士的冤魂在九泉之下不安甯。
最後,他還是冷靜下來,平靜的接受了這一切,他一定要醒來。
姜令芷沐浴完,走出浴房,蕭景弋立刻便聽到了她的腳步聲。
聽到她走進這裏屋,繼而又聽到她吩咐屋裏下人都出去,然後就是她窸窸窣窣地在自己床邊坐下,他還能聽到她細細的呼吸聲。
這個時候,蕭景弋有點得意,得意于自己哪怕癱了卻還能保持著敏銳的耳力,可隨即又覺得無聊,自己像個偷聽的變態。
姜令芷在他床邊坐下,跟他拉家常一般,說了說蕭宴那事府裏如何處置了,繼而又說起了回門的閑事。
越說越是怨念:“......什麼人呢,讓我叫他二哥,結果連根糖葫蘆都不肯給我買,你說他是不是想得美?”
蕭景弋聽她帶著一副告狀又依賴的語氣跟他說這些,竟然生出了幾分憐惜。
倘若他如今好好的,聽到妻子哭訴,她的親二哥不給她買糖葫蘆,他一定會立刻就帶她去街上買來吃個夠吧!
畢竟,她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。
姜令芷說著說著又拉起他的手:“以後我們若是有孩子了,一定不會讓他像我這樣,沒人疼沒人愛,什麼都沒見識過。”
蕭景弋:“......”
看來她真是傷心過頭,說胡話了,他這樣,怎麼可能和她會有孩子啊!
緊接著,他又聽到丫鬟雪鶯的聲音在門口響起:“四夫人,您要的酒送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