剛到地方。
南青青忽然看見了王秀。
兩人面對面。
半晌都沒說話。
還是王秀先開口,笑著說道,“你們也來找阿公看病?”
南青青點頭。
王秀的嘴巴上有幾個泡,像是最近著急上火上的。
王秀解釋說道,“我閨女這幾天一直肚子疼,看過醫生也不知道怎麼回事,鄰居跟我說,這邊有個阿公,紮幾針就能好,我就帶著孩子過來了。”
南青青也說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。
王秀的目光落在元寶的臉上。
她疲憊的笑了笑,說道,“怎麼長得這樣漂亮。”
元寶不好意思的紅了臉。
阿公正在屋裏給孩子紮針。
王秀站在門外。
轉頭就能看見孩子的地方,和南青青說話,“今天老劉估計應該給你們說了那件事吧?”
南青青遲疑著頷首。
王秀的眼眶忽然就紅了。
她低聲說道,“老劉是被人算計進去了。”
南青青深吸一口氣。
她想。
果然如此。
王秀一邊擦眼淚一邊說道,“也不知道怎麼說,就算說了,外人也不一定會相信,甚至還會覺得我們在找借口在撒謊,但是不說出來,憋在心裏實在是難受。”
南青青掏出手帕。
遞給了王秀。
王秀接過去。
擦擦眼淚。
她哽咽著說道,“我也不知道怎麼說,理事會去年新上任一個理事,去年過年的時候,我們去拜年,他就說想安排進去兩個售貨員,但是老劉拒絕了。
說是想進來,可以等到什麼時候招工的時候去報名,到時候若是一切合格,自然就能進來,那人當時就不開心了,這半年,沒少給使絆子,我覺得肯定和他有關。”
南青青下意識的說道,“嫂子,我知道你心裏難受,但是這話你跟我說說,我給你保密,你一定不能和外人說,若是被人抓到把柄,就壞了。”
王秀點頭。
她苦笑著說道,“因爲把我嫂子開除的事情,我娘家也不歡迎我,我實在是沒人說話。”
南青青握著王秀的手,說到,“我能理解。”
王秀悲從中來的說道,“怎麼就這麼倒黴呢?”
等孩子出來。
王秀趕緊背對著孩子,擦幹淨眼淚。
在孩子面前,不能哭。
父母就是孩子的天。
王秀強顔歡笑地說道,“我們先回去了。”
南青青嗯聲。
王秀去給阿婆錢。
阿婆說什麼都不肯收。
阿婆說道,“你拿來那麼多吃的,我們老兩口就很不好意思了,你要是再給錢,你就把東西帶走。”
王秀一看就是不會占便宜的人。
她執意如此。
南青青上前說道,“嫂子,你給東西是一說,你要是給了錢,事情就變味了,要是被有心之人舉報說是阿公沒有行醫證,亂行醫,那就糟糕了。”
王秀聽到這話。
趕緊把錢收起來。
心有餘悸地說道,“是我沒考慮好,差點就辦了壞事。”
但是看她的意思,是肯定還會再送東西來的。
王秀很快帶著孩子走了。
元寶已經走進去。
俏生生的站在阿公面前、
阿公招招手。
元寶屁顛屁顛的靠近。
伸出自己的小胳膊。
阿公悶聲悶氣地說道,“坐下。”
元寶撅著屁股爬上了一個小闆凳。
很乖乖的坐下來。
將小胳膊放在了一個黑乎乎的脈枕上面。
手心向上。
元寶看著老爺爺顫巍巍的伸出手,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。
元寶屏氣凝神。
阿公說道,“不用憋氣,正常呼吸。”
元寶才長長的舒出一口氣。
阿公仔細地給元寶把脈。
元寶也一直仔細地盯著阿公。
她覺得阿公的胡子都糾纏在一起了,要洗一洗了。
洗幹淨的胡子摸起來一定會像是自己的頭發一樣的柔軟的。
元寶甚至想要幫阿公洗胡子。
用洗發膏,阿姨給自己買的,香香的,嘻嘻。
等到阿公給元寶把完脈。
南青青趕緊上前。
畢恭畢敬的看著阿公。
阿公閉上眼睛,似乎在回憶什麼。
一隻手輕輕地順著自己的胡子。
元寶看的覺得十分好奇。
也忍不住學習阿公。
可是她沒胡子。
隻能假裝揪著胡子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。
阿公終于睜開眼睛,看見元寶也瞇著眼睛,阿公忽然笑起來,他說道,“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毛病,我給紮幾天,估計就能張口。”
南青青喜不自勝。
阿公繼續說道,“但是會說話之後,還是要你們一點點的教,就像是小孩子剛學會說話,別總是想著一口氣吃成一個大胖子,別催孩子,會適得其反。”
南青青迅速點頭。
阿公說道,“躺下來吧,”
元寶很自覺的躺在了小床上。
眼神咕嚕嚕的轉來轉去。
一直等到阿公拿出銀針。
元寶忽然嚇得小肉臉猛地一哆嗦。
下意識的看向南青青。
就要起身回家。
那個針……
真的真的太可怕啦。
好長好長的。
要是一針紮下去。
要把腦袋給紮透啦!
元寶已經坐起來,迫不及待的就要下地。
南青青趕緊過去,蹲在床邊問道,“怎麼了元寶?”
元寶沒法說話。
闆著肉嘟嘟的小臉,虎視眈眈的盯著阿公手裏的針。
南青青恍然大悟。
摸了摸元寶的小腦袋,溫聲細語的安撫說道,“這是治病的方式,我們先讓阿公慢一點紮進去一根試一試,如果很疼,我們就告訴阿公,就不要紮了,好不好?”
元寶兩隻小手對對戳。
委屈巴巴,又有點小可憐。
南青青耐心地說道,“有的事情看起來很可怕,但是總要親自去試一試,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這麼可怕,你說對不對?”
元寶慢慢的點了點頭。
又乖乖的重新躺下。
但這一次緊張的很。
渾身都繃起來了。
兩隻小手也握成小拳頭,貼在身體兩邊。
阿公拿出針。
瞇著眼睛。
一根針插進了元寶的脖子裏,慢慢的向下插。
南青青一直半蹲在旁邊,撫摸著元寶的手背。
針紮下去。
元寶眨眨眼睛。
發現自己還活著。
松了一口氣。
大概是看出了元寶的心思,南青青忍俊不禁。
元寶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。
阿公嚴厲的說道,“不許笑!”
元寶趕緊憋回去。
不一會兒。
十幾根銀針全部紮到了元寶的脖子裏,像小刺猬。
紮完針之後。
阿公好像很累了,眼球渾濁,一下子癱坐在了躺椅上,長長的歎了口氣。
南青青坐在旁邊的小馬紮上,“阿公,你是不是不舒服?”
阿公搖頭。
左手忍不住的抽搐。
他聲音老態龍鍾的說道,“左手被打廢了,不過好歹給我留了一隻右手,我還能給人看病,還能給人紮針,隻要我不死,我就是中醫世家傳承人!”
聲音震撼有力。
南青青開口說,“中醫是我們國家的瑰寶,是傳統遺産,一定會永遠傳下去的。”
阿公睜開一隻眼睛,看了南青青一眼,“讀過書?”
南青青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發,“初中。”
阿公歎了口氣,“這個時代……讀到初中也不錯了,在哪工作?”
南青青說道,“在供銷社裏當售貨員。”
阿公笑了笑,“這個工作不錯,是鐵飯碗。”
南青青不好意思,“我是臨時工。”
阿公說,“好好幹,幾年就能轉正了。”
二十分鍾後。
阿公又坐起來,給元寶把脖子裏的針拔下來。
阿公一邊收拾自己的布袋,一邊說道,“兩三天之後再來一次,我給你開兩副藥,你抓回去給孩子煮著喝,但是……可能有幾味藥比較難尋,看看有沒有門路,要是沒有的話,不用也罷。”